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讓色彩,說一個最好的故事 阿莫多瓦的電影用色
【新日常,新色度】專題 |OPENTIX編輯臺 2022 年 1 月
每每看阿莫多瓦的電影,場景裡瑰麗的色彩,總是先打開了感官,再隨劇情的推展,直趨內心深處。在疫情影響讓生活褪了點顏色的一年,阿莫多瓦經典舊作的修復版,以及新作《人聲》、《平行母親》在戲院與影音平台的上映,就像是迎來了種種原色,在疫情後的新日常裡含苞欲放,藉此喚醒我們對於自身存在的感知,以及對於他人情感的渴求。
文 / 謝賀銘
無論是哪個世代的影迷,都會贊同已年屆七十有二的導演阿莫多瓦(Pedro Almodóvar),就是西班牙電影的代名詞。而如果說紅色是西班牙的代表色,那麼這個讓人聯想到鬥牛、國旗、番茄的顏色,便理所當然地成為了阿莫多瓦電影的色調主軸。事實上,阿莫多瓦也從未掩飾他對「紅」的獨鍾,他所執導的作品裡,總是從片頭字卡開始,就蘊藏著最原始、最飽滿的紅色,無論是字體本身就是大紅色,或是字體陰影或光暈透出的紅,又或是字體背景裡醒目或隱含的紅,都是讓影迷絕對不會走錯棚的阿莫多瓦印記。
圖 / 電影《切膚慾謀》片頭字卡
圖 / 電影《壞教慾》片頭字卡
一切都從正紅開始
這個原色「紅」,通常會延伸到電影的第一幕戲。80 年代至 90 年代中的阿莫多瓦電影,常會在第一個鏡頭裡,就置入了各式各樣的紅,從前景裡人物的衣裳與飾品,到背景裡的傢俱與擺飾,常都毫不客氣地刷上一片紅色,例如由當時還年輕氣盛的安東尼歐班德拉斯所主演的《綑著你,困著我》。近期的阿莫多瓦電影, 則會讓開場的正紅,濃縮聚焦在主角的單一衣物上,像是《沈默茱麗葉》裡一開場,女主角的那件火紅襯衫,或是在疫情期間拍攝、發表的短片《人聲》裡,蒂妲史雲頓身上所穿的那件豔紅華服,也都讓阿莫多瓦的紅,更直接地點出主角內在澎湃的情與慾。
圖 / 電影《沈默茱麗葉》劇照
阿莫多瓦的紅,從來就不僅是風格的塑造,而是情感的直接揭露,以及所有劇情相關線索的點題。劇中人物總會在最關鍵的時刻,被批上件紅色外衣,彷彿要得到場景裡所有人、以及銀幕另一端所有觀眾的注視。而每當有奪目的紅色出現,電話的紅、跑車的紅、傷口的紅、血液的紅,無論看似自然或不自然,都象徵著劇情即將出現的轉折。如果說阿莫多瓦電影的劇情,總是峰迴路轉更勝八點檔,那紅色的出現,就讓電影裡發生的一切,加倍地戲劇化。紅色所寓有的激情、能量、危險、警示、原始慾望,也因此從視覺層層滲入原就情緒豐沛的對白裡,加深了阿莫多瓦電影裡呈現的種種愛慾情狂。
從紅色渲染出的斑斕影像世界
當然阿莫多瓦的電影裡不只有紅色,但紅色總像是同心圓的中心點,圈圈引導場景內其他的色彩一一浮現。有時候是正紅色的對比色綠色,再添戲劇張力 ; 有時是紅色的鄰近色如亮橘紅、亮粉紅,串連嬌豔氛圍 ; 有時是紅色調暗後的棕色、 米色,暈開復古氣息 ; 更多時候則是藍色、黃色這些飽和的撞色,所營造出的感官刺激(這點可以呼應到另一位電影大師高達在新浪潮電影時代,所拍攝的彩色電影用色)。而這些以紅為原點的色彩組合,便構成了阿莫多瓦電影裡的調色盤。與他合作逾二十年的美術設計安東戈梅茲(Antxón Gómez),就會根據這些因應劇情發展所呈現的不同調色,來搭蓋出一個又一個最阿莫多瓦的繽紛室內景觀。
圖 / 電影《痛苦與榮耀》劇照
圖 / 電影《飛常性奮!》劇照
紅色,也是劇場的顏色
若是再回溯阿莫多瓦對於紅色的執著,除了紅色與西班牙文化上的關聯,或許也可以解讀自他對於劇場的熱情。阿莫多瓦電影裡的主角們總在看戲或欣賞舞作 (最直接的是《悄悄告訴她》開場的碧娜鮑許作品《穆勒咖啡館》),而傳統上劇院舞台布廉與座椅的那抹紅,便融於他的光影間,象徵著他電影裡的人物、以及他自身對於劇場演出的眷戀。
圖 / 電影《人聲》劇照
圖 / 電影《平行母親》劇照
隨著阿莫多瓦近年的電影題材轉趨嚴肅,少了許多早年的奇情與荒誕,他電影裡的色彩使用也變得內斂起來,很多場景裡的用色顯得較過往凝重、冷調,好似他最愛的紅,也從鮮紅轉至血紅,從綺想走向現實人生的映照。但直到即將上映的新作、由他的繆思女神潘妮洛普克魯茲所主演的《平行母親》中,阿莫多瓦依舊持續透過顏色在影像與場景上的應用,反映與袒露最真實的情感,甚至不忘將西班牙社會與政治上的變遷,納進他電影裡的色彩流動中。
很多人說看完阿莫多瓦的電影、走出戲院後,街道上的每個交通號誌,都變得亮眼起來,每當我們想起阿莫多瓦的電影,那股從濃烈、飽和的色彩裡,徐徐釋放出的活力與感情,或許就足以引領我們重新看見生活裡的每個色彩,並且啟發更多創作者,持續在這個在被疫情所囿的時代,用高彩度喚起我們的每個意識所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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