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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陳綺貞專欄】夢

【陳綺貞專欄】夢

  

《台北某個地方》雙月專欄|OPENTIX 2022年10月
  

在夢裡,你的眼光漸漸離心掉別人的目光,不再參雜其他人賦予的規範,透過夢的舞台,冷靜的允許自己,沒有拘束把各種情境所帶來的感覺,如實回應給唯一的觀眾,你的舞蹈,只為了完整自己的生命。

  

文字、攝影 / 陳綺貞

  

【陳綺貞專欄】夢

  

催眠者說,如果能在夢裡展現真實情緒,特別是那些平日不敢表達的情緒,會為身心帶來健康。若你接受,自此之後每天晚上,你將輪流夢見生命中不同階段遇到的人,在夢裡,你感覺到喜悅,憐憫,偶爾你會頂嘴,偶爾面露不屑,偶爾大聲嚷嚷將不順遂的感覺宣洩,在夢裡,情緒感知會變得逐漸層次分明,你不會只有壓抑跟爆發兩種極端,在夢裡,你的眼光漸漸離心掉別人的目光,不再參雜其他人賦予的規範,透過夢的舞台,冷靜的允許自己,沒有拘束把各種情境所帶來的感覺,如實回應給唯一的觀眾,你的舞蹈,只為了完整自己的生命。藉由夢,修正現實生活中,對生活與人,還來不及真實反饋就錯過的情境,給自己再一次調整的機會,感覺到更多可能,知道因為擁有更多選擇,因而得到平衡。

  

原來,醒著的時候,人也無意識正在控制每天晚上可以做的夢。在醒著的時候剝奪自己晚上做夢的權利,又在夢時壓縮了可以自由釋放的可能,壓抑了可能修正現實的機會。如果連在夢裡都不能自由,如何睜眼生活?夢境若真能修正現實,每天的夢境會不會正是一個容我任意穿梭的平行宇宙?
  

我聽說有人的夢是黑白的,有人從來不做夢,有人的夢細節繁複,情境栩栩如生,對話長篇大論。有些音樂家很注意自己的夢境,他們說在夢裡寫的歌,常常能超越醒時創作的框架。保羅麥卡尼的『昨日』這首歌,據說就是他做夢時創作的,他一邊揮別昨日,一邊創作了未來可以時時刻刻重新召喚的昨日,也給了無數人召喚『他的昨日』的機會。
  

夢時,若可以解決醒時所不能解決的,那一個人晚上如何作夢,也影響了隔夜醒後他用何種潛意識生活。如果他在夜裡勇敢做夢,醒後的他,是否腳步能更輕鬆?那白天做夢的人呢?那些敢在恍恍白晝做夢的人,他們的模樣,又是如何?他們如何醒著描繪自己正在做的夢?會不會怕夢境被偷走?會不會被從不在白天做夢的人當成癲狂的人?白日的夢被一次又一次的漠視後,還會繼續做夢嗎?是否依然會相信能在白日做夢,是一種美好的能力?懂得在白天做夢的人,就像部落裡最先會用火的一群人一樣,他們從不懷疑光明,只會繼續探索關於冰冷與溫暖的一切,就像獲得知識的先知一樣,永遠愛著智慧,一再挑戰自己無知的疆界。這樣的人總是少數,珍貴,卻不被完全祝福。因為火的力量,知識的強度,能改變人類命運,影響無遠弗屆,所以也招來獵巫,焚書,所以纏足,是非,禁錮。
  

T.E勞倫斯說過:『夜間做夢的人,日間醒來發現心靈塵灰深處所夢不過是虛華一場,但日間做夢的人則是危險人物,因為他們睜著眼行其所夢,甚至使之可能。』懂得做夢的人,該不該醒來?
  

【陳綺貞專欄】夢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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