OPENTIX編輯臺

林恒正－這行業，讓傲嬌的牡羊座也甘願臣服

【巧手衣裝，造就舞台—服裝設計】專題｜OPENTIX編輯臺 2023年4月
　　　　

文字 / 郝妮爾

攝影 / 郝御翔
　　　　

設計師林恒正說起話來像是一道雷，談什麼都單刀直入，例如這句：「台灣劇場一般很尊重導演，但我可能就是一個比較不聽話的服裝設計吧。有些團隊喜歡說：『導演說要換掉這個』，我聽了就不悅，為什麼啊？你要先說服大家你的想法是什麼才對。劇場應該是團隊的展現，而設計，則是溝通下的產物。」
　　　　

雖是如此，與其個性相左的是林恒正的設計美學，相較其性格，則是低調安靜許多，他形容：「我喜歡低彩度、加一點藍灰色的那種。所以每次設計作品的時候，我都會一直提醒自己：要再放重一點色彩啊！不然連我母親過來看，每每都能一眼就發現哪個是我設計的作品。」
　　　　

牡羊座的林恒正，把自己活成一把火，敢於發聲，強迫嘗試，即便任職大學教授，還是不斷把自己往比賽現場推去。他說劇場就是如此啊，「在劇場做服裝設計其思維要瞻前顧後，不像流行服裝只要一個勁往前衝刺。劇場設計如果無法從生活中汲取靈感，就什麼都沒有啦！」
　　　　

又恨又甘願，劇場就是有這魔力

一再強調劇場服裝設計「瞻前顧後」的特性，其實無意間透露林恒正念舊的特性。
　　　　

「之所以會從事這行，大概是受外婆影響太深吧。」林恒正說，他的外婆早年學習日本音樂藝術，一輩子身體力行，演繹何謂優雅，何謂美。耳濡目染之下，使他也一心嚮往美感的詮釋，卻也曾不小心弄巧成拙——
　　　　

大學時的指導老師是知名劇場服裝設計靳萍萍，林恒正談起當年：「我學生時期很臭屁啊，覺得自己最棒了，演員如果說不喜歡哪個服裝顏色，我改都不改，直接拿走，脾氣就是這麼火爆。」火爆的人，數落起自己也是毫不含糊，這樣的他始終記得靳萍萍老師說的話：「老師說我的設計沒什麼問題，顏色安全又漂亮，但卻無法讓人一眼驚豔。」
　　　　

就這麼淡的一句話，像一把刀，插了他好幾十年。於後幾年，他邊做邊學，一再把自己從舒適圈拉開，甚至連採訪當天穿的衣服都不放過：「身邊的人都知道我最討厭桃紅色了。」他恨恨地指著自己的桃紅色毛衣，又甘願地接受。
　　　　
林恒正這行業，讓傲嬌的牡羊座也甘願臣服
　　　　

旁觀者有時看不明白，他這麼獨樹一格的個性，理當走時裝產業，怎麼會在劇場這行走這麼久？聽到這個問題，林恒正沒多想，道：「劇場有那個魔力，讓我每天經歷不同的東西。」語畢，隨即補充：「況且說到時裝產業啊，設計出來的東西可能會被消費者任意重組，因為是商品，所以原本設計一整套好好的，卻可以有些人只買上身、底下亂搭，這不是讓設計師更無奈嗎？」
　　　　

美的另一種層次

「有些人聽到我做劇場服裝就覺得奇怪，他們覺得劇場設計不能只做『美的衣服』，有時候應劇本要求也要設計滄桑、破爛的衣服。這和所謂時尚的審美有著距離」說到這裡，林恒正翻了一個白眼：「告訴你，設計那種衣服才真的難好不好。」
　　　　

話說回來，「美」的定義是什麼？林恒正在劇場走了數十年，看過那麼多劇本，其實也不再只耽溺奧黛麗．赫本式的極簡美感了，「所謂的好看不好看，那都只是一種表現——其實『感動』與否也是一種美的存在啊。若能設計出到位、對味與合宜的質感拿捏，更是展現設計功力的最佳考驗。」
　　　　

偏偏，人心複雜，要做到動人實屬不易。林恒正強調：「上課時我都會跟學生說，劇場的服裝設計需要從表象的美感，跳到角色的血液與性格，不是劇中所有的角色都適合流行時尚、適合愛馬仕，無論劇本給出哪個時代背景，我們都要有能耐去承接。」
　　　　

正是此般「能耐」，會讓待在劇場的設計師磨出一股氣宇非凡的風格來——是的，誰說待在劇場的設計師只為了服務作品而存在？身在其中的藝術家，反而因為團隊合作的氛圍，隱隱養出一股內斂而不可言說的特性。
　　　　
林恒正－這行業，讓傲嬌的牡羊座也甘願臣服
　　　　

不言自明的風格，在不甘於此的設計中顯現

劇場設計的風格怎麼挖出來？林恒正以他近期製作的兩齣作品為例：《無題島：孽種與魔法師》（以下簡稱「無題島」）與《鳳凰變》。
　　　　

此二者皆為傳統戲曲，然而形式天差地遠，前者前衛實驗，後者遵循傳統，「《無題島》解構莎翁的作品，比較不是我擅長的tone調，反倒是《鳳凰變》那種乍看之下中規中矩的，才是我熟悉的調性。」話雖如此，藝術家早已習慣絕處逢生，在看似理所當然的習性中找出不同的火花。
　　　　

原本可依循傳統戲曲服飾設計的《鳳凰變》，在各個設計部門別開生面的創造下，有了轉變。「我和另一位搭檔服裝設計宜彣共同合作，一看到張哲龍設計的舞台，寫實與抽象摻雜各半，想說他都這樣呈現舞台了，我們服裝如果走純寫實肯定完蛋，所以才又找王友輝導演討論既有框架以外的可能性。」
　　　　

至於面對《無題島》，站在多重撞擊的設計元素之中，他抓取東方與西方的結構特色，以顏色找到統一彼此的路徑，在看似變形與扭曲的外擴線條視覺中，理出一條躁動卻和諧的服裝。
　　　　

林恒正以上述二例為證，所謂的風格與精神，早就混進設計師的血脈裡了，哪怕遇見陌生的題材、以為不可能再翻出新意的故事，他們仍舊會是一群「穿越時空的藝術家」，眼神顧盼古今，心底凝視故事的價值，創造出獨屬這個舞台上的服裝。
　　　　

凡此種種，約莫就是林恒正所謂的、讓他百玩不厭的服裝設計吧。

人物小檔案

林恒正，實踐大學專任教授兼文化與創意學院院長暨時尚設計學系主任，美國南加大USC劇場服裝設計碩士，國立臺北藝術大學戲劇學系主修服裝設計。曾獲WSD2009世界劇場設計大賽服裝設計金獎，WSD2022世界劇場設計大賽服裝設計銅獎，2017中國文博會創意中華大獎-服裝設計金獎，北藝大40周年傑出校友獎，教育部留任優秀人才獎勵計畫得主，並擔任TATT台灣技術劇場協會理事。服裝設計作品獲選收錄於OISTAT世界劇場設計年鑑，並獲邀參展莫斯科劇場設計展、布拉格國際劇場設計藝術四年展、美國USITT劇場設計展、日本關西時裝周等。大型服裝設計作品有《木蘭少女》、《渭水春風》、《艷后和她的小丑們》、《四月望雨》、《隔壁親家》、《蘭若寺》等130餘個設計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