OPENTIX編輯臺
舞臺監督 鄧湘庭 舞監啊，就是把各種細節連結起來的「大管家」
置身在舞台幕後，並撐起表演的細節架構——舞台監督這個角色，簡稱為「舞監」，掌管表演當週的時間流程、演出時的cue點指令、技術上的眉眉角角。本次專訪，為讀者揭開世界的背面，探訪舞監的工作內容，從劇場場館工作、到國際巡迴的任務，各有不同的眉角要照顧，也因此讓我們發現了不同的魅力之處。
【讓舞臺動起來的人——舞臺監督】專題 ｜OPENTIX編輯臺 2024年1月
身為一名舞監多年，有鄧湘庭的後台似乎就少不了爽朗的笑聲，她身上笑穴很多，一點到總要仰頭大笑，正經起來又是錙銖必較，無論是過去自由接案的時光，或者此刻身為兩廳院統籌舞監，鄧湘庭都是許多創作者十分仰賴的對象。對此，她說：「大概是因為我沒心沒肝吧？」語畢，又笑了起來。
文字 / 郝妮爾
攝影 / 郝御翔
「身邊的人跟我說，有次他看到我跟某個設計在對話，現場氣氛很緊繃，明明對方都已經把箭射過來了，但我都沒有被激怒，好像那些箭都飛往雲霧、還是棉花裡。」鄧湘庭說，她的所有情緒，都是等到回家以後獨自消化、內省以後才會慢慢釋放，至於工作現場，她只想在有限的時間內解決龐雜的問題。可是，再怎麼理智的人啊，多少會在碰撞中受傷呀，友人問她怎麼能巧妙避開各種情緒的難題呢？她因此回覆：「我沒心沒肝。」
這就是鄧湘庭。
劇場的管家，讓一切不知不覺地推動
鄧湘庭說她是從排練場長出來的，出身自台大農推系，偶爾會買張音樂廳的門票，但論及與劇場的羈絆，大多仍是她「自找的」。起初純粹靠興趣使然，看到哪裡有助理缺，就會往哪裡跳，排練助理、製作助理、舞監助理……她沒管職稱，先上再說。
大多人看戲都看台前發生的，惟鄧湘庭喜歡在幕後，看著一切從零到有的那一刻，「特別是舞監這個角色，就是不知不覺把很多細節慢慢連結在一起的人，我覺得重點就是這個不知不覺，好像大家在各自忙碌著的時候，舞監就讓這一切長出來了。」以鄧湘庭的說法是，這種默默做好一件事情的感覺，「對我來說爽度更高。」
入行至今，她對於自己的工作有一套非常完整的解釋，「你就把舞監想像成是一個大管家，聽起來很像打雜的，也的確什麼都要去處理——技術、流程、各種安排。」鄧湘庭說，這並不意味要所有人聽命於她，她堅守「默默」原則，「作為舞監，你要確實理解每個人的工作，知道他在哪個位置上最快樂，然後鋪一個軌道給他。我相信在這樣的工作氣氛下，成品也會是最好的。」
而今，身為兩廳院的場館舞監，對她來說又更適合以「管家」的形象來比喻。
「場館舞監的工作，就是當團隊進場的時候，確認需要什麼設備、提醒特別的安全考量。從這樣的角度來說，真的很像飯店管家，讓這些人住在這間屋子裡舒服，同時確保他們離開時空間被妥善恢復，讓下一組人馬可以好好進駐。」
當然，除此之外，工作範疇也包括負責主辦節目的製作舞監，「以迪米特里．帕派約安努《INK》的例子，他們是希臘的團隊，從確定合作開始後，我們就要與對方聯繫設備使用清單，check各種技術資料，編列技術預算，以及尋找在地的技術人員。至於對方的團隊，通常還是會有部分技術人員，一起與台灣工作人員裝台工作，以及執行演出。」換句話說，場館舞監待團隊進劇場以後，就會退回協助者的角色。
乍聽之下，內容悠哉，然而即便僅是「從旁協助」的角色，也有一堆待辦事項要完成。技術上的需求配合是一回事，而如何與不同文化背景、不同專業需求的人妥善的溝通，又是另一回事了。
那些進劇場以後才能明白的事
另一方面，如人所知，每個行業或許都無法迴避：工作內容再難，難不過人與人的交流應對，舞監亦是如此。
鄧湘庭分享：「特別是我們不會只和劇場人工作，偶爾會碰到科技藝術領域、視覺領域、策展領域……這些創作者在各自的領域往往都已獨當一面，具有個別的工作節奏，因此我不能把劇場的工作邏輯視為一種理所當然，很多時候，我最花費心力的是，如何讓他們知道什麼叫做『進劇場』。」
聊起這件事情，她細膩說明與對方溝通的方式，問答亟需技巧，不可強硬、不能軟弱，不必語帶命令，最好殷殷探問，不帶攻擊性地把對方的時空軌道，拉入劇場的思考脈絡之中。
「拿最常見的schedule來說好了，通常做展覽的人，一開始會無法理解『劇場週』的意思。很多展覽可能到開展那一天，現場都可能還有些作品尚未展出，待後續慢慢補上即可，但劇場不是這樣運作，一旦首演，那就是所有物件都要就位。所以我會仔細去了解對方需要的工作時間，過程中需要有多少人去配合？有哪些器材要使用？不能只得到一個含糊的答案就結束。藉著這一問一答中，去提醒雙方的認知差異，最後一起建立一個彼此都同意的流程。」
其實，當初光是接案就應接不暇的鄧湘庭，原是因為要照顧家中老貓，才決心走進場館專職，暫停國內外的忙碌行程。而今，送走了老貓，家中餘下一貓，暫且無須擔憂，她說：「我可能再過一段時間就會離開這裡，重新開始接案了也不一定。」
說到離開，會有什麼不捨嗎？鄧湘庭說，與其說是捨不得，不如說她會一直記得很多事情，其中一件，是在接案的時候無法想像的：「我真的好喜歡聽來自不同團隊、不同國家的舞監的call cue聲喔，雖然每個人都很不一樣，卻會有種一致的劇場邏輯存在，以略微陌生卻能馬上被接受的節奏call cue，這實在非常非常有趣。」
採訪末了，鄧湘庭從兩廳院走出，站在晴朗的日光下面對攝影鏡頭的捕捉，橫豎不太自在，而她表現不自在的方式，竟也只是克制不了得笑個不停。願這樣的笑聲，無論是在場館內，或者走出這裡，都能持續迴盪在劇場裡呀。
人物小檔案
鄧湘庭，劇場舞台監督，兩廳院統籌舞監（演出技術部統籌管理組），參與製作領域涵蓋舞蹈、戲劇、音樂、科技藝術、跨國製作與活動。
近期參與的節目
2024 NTT Arts NOVA 新藝計畫 吳秉聖╳邱俊霖╳劉承杰《感覺的邊界》
2024/5/18 (六) - 2024/5/19 (日)
更多《讓舞臺動起來的人——舞臺監督》線上專題
舞臺監督 蔡詔羽 巡演中最浪漫的事，就是靠窗的座位及遠方的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