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傳統的激進主義:行為藝術之死|郭文泰專欄

傳統的激進主義:行為藝術之死|郭文泰專欄


挑戰邊界》專欄|OPENTIX 2024年6月

也許是因為行為藝術一向以低預算、和對表演的基本要素(身體、動作、時間)及藝術的基本要素(色彩、線條、形式)的苦行僧式探索為特色,導致局限了實驗的範疇。一如白妝、光頭和張大嘴巴幾乎成為舞踏的代名詞,行為藝術已經成了對自身的簡化模仿。

文字 / 郭文泰


影片裡,藝術家把濃稠的藍色顏料刷在一名穿著西裝的男人身上,逐漸將他覆蓋上一層鮮豔的顏料。將一個男人抹上藍色顏料應該是會讓人動容的,但當我觀看這段影片時,我感到的卻是……無聊。與其說是針對這件作品,不如說是對倫敦泰特現代美術館這檔行為藝術展的不滿。


我的不滿有兩個原因。第一,泰特為什麼決定展出這件作品,而不是其他千篇一律的相似作品?與其思考這件作品的美學,我更注意到滲透在藝術「產業」裡包容/排除的政治性。


其次,這段藍色顏料影像讓人有股莫名的熟悉感,這是常見的行為藝術套路,幾乎在每個行為藝術展都會出現。雖然藝術家可能使用白漆、巧克力、蜂蜜、泥漿、花生醬、凡士林或其他粘稠液體代替藍色顏料,但基本公式是相同的:用千奇百怪的液體覆蓋身體=藝術。


當我思索我的反應時,才意識到我不再那麼著迷於行為藝術了,這個從1960年代開始的反傳統運動,已經變成對熟悉的材料和模式地不斷循環。在伊夫.克萊因(Yves Klein)1960年的《人體測量法》系列行為繪畫裡運用身體作為人類畫筆,及卡羅里.施妮曼(Carolee Schneemann)1964年的《肉之歡愉》裡,一群裸體被塗上顏料的身體在一堆肉上扭動之後,泰特的展出和大多數當代行為藝術作品看起來就顯得平凡無奇。


一如小飛俠彼得.潘的拒絕長大,行為藝術似乎也停止了進化,被困在永恆的青春期裡。也許是因為行為藝術一向以低預算、和對表演的基本要素(身體、動作、時間)及藝術的基本要素(色彩、線條、形式)的苦行僧式探索為特色,導致局限了實驗的範疇。一如白妝、光頭和張大嘴巴幾乎成為舞踏的代名詞,行為藝術已經成了對自身的簡化模仿。


我仍然相信,對藝術材料的深度探索是表演者訓練至關重要的一環,對物理世界的高度意識能讓表演者的工作在體感「真實」上扎根。因此,問題在於我們作為藝術家和教育者,如何繼續推動這個媒介向前發展。正如當代藝術創作者自然地接受了技術和理論的進步,我們作為行為藝術工作者,也必須擴展我們所「行為」的「藝術」;否則,行為藝術將變得僵化,成為過去的歷史見證,而非對未來可能性的革命號召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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