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戲曲劇場  x  複數觀眾

戲曲劇場 x 複數觀眾


文字 / 汪俊彥(2024戲曲夢工場策展人)


「戲曲夢工場」年度實驗計畫,其策劃目的在以戲曲美學基因為核心,鼓勵對傳統表演美學、技法、形式、邏輯,進行大膽的提問與挑戰。以往對於戲曲美學的認識與討論,主要集中於戲曲具有特定文本屬性的表演型態,在如行當、語言、功法、音樂等的美學特殊性中,思考如何與所謂現代劇場嫁接的其他可能。然而戲曲無論昔往或當代,其作為劇場與表演的形式,實則與各種觀眾的需求、接受、喜好、感官等密切相關。換句話說,茶園、廣場、野台、園林、戲臺、天橋種種今天總體名之為「劇場」的空間,其實蘊含了各種不同的觀眾。今年思索戲曲夢工場的策劃時,如何拓寬現有對於戲曲/現代劇場的邊界,或是重新劃定領域的範疇,無論如何不能迴避對於「觀眾」的討論。意即,觀眾是複數的,而劇場是以「劇」聚集群眾的地方。

 

自2023年開始,戲曲夢工場展開一場以三年為期的戲曲再認識計畫。第一年以「歷史」為關鍵字,期待戲曲創作者重返歷史的任何一個現場,開啟未被嘗試、但又不無可能的另類選擇,今年則以「劇‧眾」為題,以各種戲曲的美學與製作狀態為根基,盡可能發揮想像力、慾望與驅力,在各種具體的觀演環境之下,帶領理想的、想要的或尚未出現的觀眾,衝破對戲曲劇種認識的限制與理所當然的認知。

 

以「眾」來說,本屆策展嘗試打開當代劇場觀眾不只是單一性質的觀眾,無論是公眾、民眾、群眾、大眾,甚至是帶有貶抑的「烏合之眾」,都作為各種戲曲劇場中的重要參與份子。而戲曲實踐的各種場域,則是戲曲當行大展感官媒介,體察現場、大膽實踐各種觀看與參與關係之所,例如:布袋戲操偶作為視覺藝術場域、歌仔戲與造勢公共性、京劇、相聲與腦力思辨、北管戲與搖滾身體知覺等。

 

戲曲在廟埕等公共場所表演,讓觀眾在成為觀看者之前,先是群眾。廣場/《廣場》本身就是感官與社交交流的中心,也是各種藝術狀態的發生與入神之所在。當戲曲中心轉身成為聚眾的、迷離的、迷幻搖滾的薩滿現場,結合北管亂彈戲,實驗音樂,行為藝術,在探索戲曲群眾與觀眾肉體的狀態,也是探索戲曲廣場的能量。

 

1950年代與90年代的先行者們,都曾透過藝文行動,實踐並追求一個即將發生劇烈改變的未來,歌仔戲、改良戲、小劇場,甚至知識份子自身都是對於公眾行動的載體,也改變了表演自身。《走吧,野草!》嘗試在後設與歷史重建中,映射各個時代的意識和價值,以表演驅動一再知識化的公眾與未來行動的關係。

 

李天祿老師的《巧遇姻緣》是亦宛然於上世紀末為了日益頻繁的國外演出所設計的經典劇目,這裡的觀眾想像如果不執著於「外國」種族身份,由《巧遇姻緣》再次演繹的《源•緣》,正是考驗沒有美學與民族包袱的觀眾對於布袋戲的感官欣賞。當布袋戲離開現代劇場與彩樓的部署,沒有距離的扁擔戲臺讓觀看者重新丈量時間與空間的定義。

 

現代劇場宛如一場光的邀約,將觀眾目光引至光聚之處,「劇」在光中發生,而「眾」在暗中注視,也讓光無形中將演者和觀者一分為二。原來現代劇場裡的光不中性也不自然,《祟.出示》以偶/祟、光/影,包圍觀眾。  

 

今日所謂講演式表演(lecture performance)無非是凸顯了任何再寫實的表演(例如:性別與國籍)也都是扮演;也彰顯現代觀眾時時刻刻欲求的,也就是看見自己。《女狀元(  )了》藉由女演員的個人生命故事,一位京劇演員在台上完成扮相,使觀眾在舞台上看見一位演員從演員成為角色的過程,會不會也是在看自己。

 

曲藝、戲曲與黑盒子各擁不同的觀眾的感官與意識,《洒家智深》將魯智深化為各樣觀眾需求生命與探索時的聚集與投射,將表演所蘊含的多重維度,再次檢視古典、現場、文本、演員與形式。

 

傳統功法與表演雖然以戲曲為名,事實上一直在呈現與滿足各種不同觀眾的屬性,也因此創造了戲曲多樣的內涵與美學。任何今天所以為的戲曲,實則是各種不同的劇觀眾需求了、塑造了的複數劇場。

 


2024戲曲夢工場  

  • 江源祥 X 破空間《廣場》     09/07─09/08
  • 再拒劇團《走吧,野草!》  09/14─09/15
  • 千流製作《洒家智深》    09/21─09/22
  • 真快樂掌中劇團《祟.出示》 09/28─09/29
  • 集藝戲坊《源.緣》     10/05─10/06
  • 白鹿迷路《女狀元(  )了》   10/12─10/1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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